人生行不行

“上田?”

難得的好天氣,本想在花園裏面看看風景,卻忘記了,這裏是禦花園,總歸,是有人會來的.

回頭,看著面前的女子有些吃驚地看著自己,上田笑笑,有禮貌地行禮.

“皇后娘娘.”

“你就是那個上田吧?”

“小的正是.”

“……”

“娘娘?”

有些詫異的眼神,詢問的語氣.

上田看著面前漂亮的女子.

“你,究竟想要什麼?”

“誒?娘娘的話,聽不懂.”

“我們,見過,不是麼?在我還不是皇后,你還不是樂師的時候,你,從亮的臥房出來,我們,見過.”

上田突然覺得,面前的女子,看著自己的眼神有些悲哀.

“你的表情,明明,不滿足,不快樂,為什麼,你還要繼續留下來?你,根本不愛他,你究竟,想要些什麼?你究竟有什麼目的啊???”

上田沉默著,女人的直覺,有時候,真可怕.

“娘娘,我,想要的東西,曾經是如此的真實,但是,現在對我來說不過是鏡中花,水中月,永遠也得不到了,所以,我,現在想得到的就只有抓得住的現在,再說了,誰說,日久不能生情的?”

“你……”

綾覺得自己沒有看錯,那比花兒還嬌媚的笑容裏面有著不易察覺的悲哀.

“還有,娘娘,與其擔心我這個男人,不如擔心一下其他的娘娘們吧,畢竟,傳宗接代才是皇室的第一大事.”

“……”

雖然女子似乎想說什麼,但在看向上田身後時,便止住了,然後,優雅的離開了.

上田有些奇怪,身後有什麼人嗎?

反正不會是錦戶亮,那人的霸氣,早能感覺得到.

回頭,卻被那一抹墨色刺傷了眼,澀澀的,直想落淚.

擠出一絲微笑.

“中丸大人,剛剛聽見小的和娘娘的對話了?”

“末將只是偶爾路過,不知道大人和娘娘在賞花.”

“聽見多少了?”

“末將不過是……”

“我問你聽見多少了?”

狠狠,狠狠地,上田抓緊中丸的衣襟,狠狠地問.

看著上田,中丸只有移開交匯的視線.

“你倒是說啊!!!”

雙手止不住的顫抖,上田的聲音也發著顫.

“聽到和沒有聽到,不都是在大人的一念之間麼?”

手,輕輕握住上田在自己胸口發著顫的手,中丸的眼神,深不見底.

“若是大人,希望,我什麼都沒有聽見,我便回答,我什麼都沒有聽見;若是大人希望我聽見了,我便回答,我全部都聽見了,所有的一切,都是由大人,你決定,大人,又何必,與我糾糾纏纏呢?”

看著眼前的人,溫度由指尖開始蔓延.

上田的心鈍鈍地痛著,之前的衝動卻消失殆盡.
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
“大人的希望是什麼?”

中丸的聲音柔柔的,很好聽.

“我……我……我的願望,就是……就是……”

話語,明明到了唇邊,卻說不出口.

“大人的心,亂了.”

“誒?”

“作為一個樂師,不應該.”

直直地望著面前這個依舊一臉平和的男子.

上田突然很想笑,所以,他笑了.

“中丸大人說的是,我,剛剛,是衝動了點,抱歉.”

眼神,閃了幾下,再抬眼,便是一片的了然.

手,慢慢鬆開,自中丸手中滑落.

上田笑得很美,卻寂寞地緊.

“中丸大人……有喜歡的人嗎?”

直直地望著中丸.

“有.”

聲音很堅定.

“那可不行哦,很快就是駙馬了呢.”

上田笑著.

“是啊,可是,就算,從此,我與他,再無瓜葛,我想,我還是只能愛他.”

“被中丸大人您愛著的人,真是太幸福了.”

“上田大人現在的生活,不幸福麼?”

上田的臉色微微一變,身子,晃了晃.

“我的幸福,也不過是在我的一念之間,中丸大人,想聽哪個答案?”

“既然如此,末將,還是不多問了.”

看著中丸的背影,上田忽然覺得,自己自來到這裏之後,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感覺到寂寞和無助,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渴望著那個人能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,把自己擁入懷中.

自嘲得扯起嘴角.

“真沒有用啊,果然,人都是貪心的,得到了一點溫暖,就想要的更多.”

輕輕的縮起身子,上田慢慢向自己的院子,走去.

上田慢慢地走著,冷不防被人扯住,拉進懷裏.

“去哪里了?居然叫我等你.”

“殿下,從來沒有等過人,等我一下,又未嘗不可?”

似笑非笑的眼角,風情萬種.

“去哪里了?”

“沒有去哪里.”

“遇到什麼人了?”

“沒有遇到什麼人.”

“什麼人都可以,不要,去招惹中丸雄一.”

“殿下的話,我不明白.”

“再過幾個月,他就要和清陽大婚了.”

“那與我又有何關係?”

“你,可以把心移到任何人身上,唯有他,不可以,毀了他,是對我們錦戶家江山的一大重創.”

“殿下的話,我聽不懂.”

上田抬眼看著錦戶,今天的錦戶,比平時溫柔太多,叫自己害怕.

“真的不懂?”

“真的,殿下,我冷.”

手指解開錦戶的腰帶,上田急切地盼望,可以快些結束這個對話.

“你瘋了.”

“請您讓我變得更加瘋狂吧.”

牢牢抓住面前的人,上田閉上了眼.

錦戶離開後,上田照例清洗著身體.

剛剛被男人擁抱的感覺,還很鮮明的留在身體上,那種感覺叫上田想要反胃.

明明,不喜歡,卻還要主動地去要求.

上田突然覺得,自己似乎,天生就是賤骨頭,從骨子裏面犯著賤.

想哭,卻哭不出來,只好揚起嘴角微笑.

原來,自己已經陷得這麼深了.

愛一個人,真的有這麼難麼?

上田,坐在浴盆裏,微笑著.

“中丸大人,好巧.”

一身素衣,抱著琴,上田輕巧地站在中丸面前.

“上田大人,這是去哪里?”

中丸也回以微笑.

“這麼好的月亮,中丸大人,要一起麼?”

指著天上的那輪圓月,上田笑道.

“……這……”

“大人,不願意賞臉麼?”

“不,不是.”

“那麼,走吧.”

“中丸大人.”

“什麼?”

看著有些單薄的上田,中丸覺得,自己的心,似乎在抽動著什麼.

“大人,喜歡的那個人,一定長得很漂亮吧?”

“漂亮?我,不覺得呢.”

“誒?”

“雖然,大家都說他長得很美,不過,對我來說,最大的寶藏,是他小時候吃糖吃得髒兮兮的樣子.”

上田一愣,笑了.

“要是那樣的話,的確是不漂亮呢.不過,大人,不還是愛他麼?”

“是啊,傻乎乎的,愛著他.就算,我的愛,會傷了他,還是不能停止的愛著他.”

這麼說著的中丸,表情,忽然變得很悲傷,不再平靜.

“為什麼,為什麼,要愛上他?明明知道你不能給他幸福,為什麼,還要愛上他?”

上田覺得自己的喉嚨幹幹的,聲音澀澀的.

“不知道呢,第一次想擁他入懷,是看見他一個人,咬著下唇,倔強地不要別人的幫助,自己一個人努力的做著雜事,從小嬌生慣養的,他又怎麼做得來.”

“所以,心動了?”

“是啊,其實,早就心動了,只是,那時,才意識到,我是真真正正地愛著這個人的.”

“所以,放不開,是麼?”

“是的.”

中丸微笑著,卻很悲傷.

“他,愛你麼?你覺得.”

“要是不愛的話,就不會,為了我,勉強自己去做他不喜歡做的事情了吧?”

中丸望著上田,微笑著.

“是啊,愛著的呢,愛到不能自拔,愛到甘願犧牲自己,去成全你.”

上田沙啞著嗓子,望著中丸,眼裏是化不開的悲哀.

“很傻,對麼?明明知道,今生,我定要負他,卻還是如此,這就是我的他啊.”

“中丸大人,很自私啊.”

“是啊,就算不能給他幸福,卻還是自私地想要用我微不足道的愛來換他的愛,我,大概是世界上最自私的人了.”

“有的人,可以為了愛,去傷害本因無關的人.所以, 中丸大人,愛都是自私的.”

看著中丸,上田一字一句地吐著字,心也一下一下地抽緊.

月光清冷地撒下來,靜靜地照著對視的兩個人.

“上田大人,上次的曲子,若是要我取名的話,能再彈一遍麼?上一次,沒有聽完呢.”

沉默了許久,中丸,悠悠地開口.

“可以啊.中丸大人對這件事這麼上心,我很開心.”

上田微笑,慢慢把包著琴的布解開.

琴弦顫動著,樂曲流動著,卻是無限的悲傷.

愛了卻不能長相廝守,相見,卻只能形同陌路,這是怎麼樣的悲傷的光景.

這月光下的兩人,卻都已嘗過,只是,愛了,又能怎麼辦呢?



續~